一个市舶司。
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,鸿运商行都不可能舍近求远,跑到江浙的市舶司去从事海贸。
这意味着什么……
似乎,也已经很是清晰……
“走私!”
答案很是清晰,张煌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。
张煌言记得清楚,他上任泉州市舶司市舶使后,这家鸿运商行,便是第一个过来拜见他的。
当初还隐隐表露了合作的意思,只不过被他断然拒绝,随后数月时间,亦是多有拜访,但在他的拒绝下,也就慢慢没了联系。
而这鸿运商行的底细,他自然也清楚。
这家鸿运商行,和如今大恒绝大多数商行,皆是一样。
要么是地方商行投靠了某个权贵,要么,就干脆完全是权贵的白手套。
其他地方是如何,张煌言不太清楚,但能够参与海贸的,几乎皆是如此。
没有权贵的背书,进入海贸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为市舶司市舶使,自然也有入场的资格,但他只是志不在此。
这种现象,涉及大恒上层的利益交换,也不是他一个市舶司市舶使能够改变的,他能做的,就是在职权允许的范围,尽可能的公平公正。
而如此的海贸商业环境,谁敢说,这鸿运商行,只会是个别?
一旦不是个别……
张煌言有些不敢想。
要知道,现如今的大恒,可不是前明末年海疆那糜烂之景!
海外有水师游曳,曾经猖獗的海寇,早已彻底肃清,在如今无战事的情况下,打击走私,护航商路,早已是水师的重要职能之一。
而海疆,有卫所戍海疆,有缉私千户所巡查走私。
海疆各府县,各要道,有税关专查过关商行,无税务司盖印,无市舶司批条,根本不可能通过。
如此一环套一环的制度,若是小打小闹的借助渔船走私,在本地自产自销还好。
可像鸿运商行这般涉及数府之地的规模,还行走私之事……
其中需要打通多少关节脉络?需要多少人同流合污?
这是一个刚成立不过一年多的商行能够做到的?
据他所知,鸿运商行的幕后权贵,也不过一个指挥使而已,在这泉州从事海贸的商行之中,虽说算是一流,但比其强的,也不在少数,最多,也就因那位卫所指挥使的原因,算一新的地头蛇而已。
甚至不用想,张煌言都能想象得到,这其中,涉及多么恐怖且复杂的关系。
如今之大恒,市舶司有十数个之多,除了少数几个如泉州市舶司这般百废待兴。
其他的,可都是在宁波市舶司设立之后,便接连上马,都是成立已久的存在。
泉州市舶司这般百废待兴之地,都出现了,其他市舶司……其他地方会没有?
重重思绪在脑海之中流转,张煌言俨然有些坐立不安,似乎………他屁股下这个前途光明的市舶使位置,俨然已经不是官运亨通的位子,而是一个火药桶,一个涉及不知道多少利益关系的火药桶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就会爆炸,哪怕他官运再亨通,也绝对会把他炸得粉身碎骨!
要知道,现在,可不是前明,朝廷对天下的统治力,也不是前明能够比拟的。
这种事,能瞒得了一时,绝对瞒不了一世。
从现在天子的种种布局,就可清楚看出,天子对于海贸,对于水师的看重。
而这种走私,对海贸,绝对是堪称致命打击。
一旦东窗事发,以天子向来的行事作风……
宁杀错,不放过!
他坐在这市舶使的位置上,屁股上,不是屎,也是屎!
但要脱离干系……
张煌言同样有些不敢想。
这其中涉及的,太恐怖太恐怖!
又何止是捅破天!
他要敢为天下先,那反噬而来的汹涌,恐怕瞬间就会将他淹没!
进退……皆两难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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